时间跳转回若干天前。
猫耳朵低伏下身形,这种事情他干过无数次了,老道的尾随经验部分来自于前面那个带路的老猎户,也有部分却是来自于平时不断反复的练习。
村里人只道是猫耳朵孩童天性,加上幼年便是遭逢家庭变故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儿。殊不知,在他父亲伏尸的那一天起,这个孩子就已经长大了。
不是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长大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像极了人类的怪物。除了村长那个糟老头子隐约间知道了什么,猫耳朵骗过人其他所有人。所有猫耳朵最不喜欢靠近的就是那个永远笑呵呵的老头。
对别人而言犹如春日般温和的微笑,到了猫耳朵的眼里就只剩下深不可测的皮笑肉不笑了。
永远在微笑等于永远不会微笑。
猫耳朵鲜少看见过有其他大众化的表情出现在那个发须皆白的老头身上,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这个老头发现了什么。
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那个盘坐大槐树下乘凉的老人,自己极为小心翼翼埋藏起来的仇恨就会像冰雪遭遇了一缕阳光般,开始出现逐渐消融的情况。
这让猫耳朵感觉到了极大的恐惧… …之所以自己现在还苟活于世没有跟着父亲的后脚跟一起走,就是为了亲手葬送这个该死的村子!这个冷漠自私自利的村子!
那个肢体残缺一脸胡茬的父亲在鼎盛之年死在了大槐树下,所有鲜血缓缓流进小小的树洞中,最后亲眼看着他们一铲一铲在树根不远处刨出个大坑,取出写满复杂的布匹包裹尸身投入大坑中… …
当时被支开到山里的我怎么知道的?
你父亲突发大病仓促离世了,面对呆滞的我,村人这样解释道。父亲很早之前就有了偶尔咳血的毛病,村长也说了是救不回的大病。
是的,一个才光脚丫子满地跑的孩子能懂什么,我信了,嚎啕大哭起来。
可就在那天夜里,当我迷迷糊糊趴伏在冰冷的床头,不断回忆伴着的低声哭泣,“吱~”房门开了,木头做的房门上贴着父亲去年买来的两张纸门神,褪色的纸片在外面的黑色风声中低垂下边延。那一刻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院子里游荡而过,白衣黑发佝偻着身体像是在四处寻找着什么。
那一刻眼泪喷涌而出,那个身影缺了一段手臂!内心的恐惧瞬间被压倒了,两条打着哆嗦的双腿一下子被填满了力量,我发了疯,冲向院子。
即便是鬼,也请带走我吧,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那个隐藏在朦胧迷雾里的身影顿了一下,然后眨眼间便冲出了院子,我发了疯地迈开步子,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被石头绊倒了也毫无畏惧,即便四肢并用在地上爬着,一刻也不停息。
可那个身影却始终远远缀着,直到我一头撞在什么东西上昏死过去。
那个身影终于停下来了,然后慢慢回头来到了我身边,模糊的剩下的手指着一个方向,不言不语。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一群人拖着我父亲来到大槐树下,利刃割开了他的身体放出鲜血无数,血泊中,拖动着身体埋在了大榕树下。父亲的怀里塞了什么,仅剩下的那只手死死地抓着胸口,忍受着一种极大的痛楚却始终不愿意松开,父亲的怀里塞了什么… …
第二天,当我发现自己躺在大槐树下瑟瑟发抖的时候,我知道了那不是梦。
冲到树底下印象中的那个位置,徒手往下挖,鲜血从破裂开的指甲缝里头淌出来湿润了土地,可为什么我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呢?
村人明明说了我的父亲已经被安葬下来了,也带我去看了那个坟冢,昨夜经历的一切和那个冰冷而巨大的墓碑相比较,哪个更有可信度。
我第一次犹豫了。
也许挖开的不仅仅是父亲的尸体,有更多的东西也被埋在下面了,比如那些曾经和蔼可亲的微笑。一旦真的挖开,无论如何,地狱的门就打开了。
这一刻我是懦弱的,我还需要活下去,我还要等到自己的成年。
你看,我的手上全是刨开青石板下泥土碎石留下的伤口,疼痛感第一次成为了最有效的安慰药剂。一个手上满是伤口,地上还留了一滩血的孩子,是不应该去揭开真相的。
我退缩了。
我飞快地将泥土埋回去,匆匆盖上青石板,血迹也被埋了下去,混合着昨天夜里的泪水一起。等我跑到村头把手伸进冰冷的溪水里头,我的脑袋已经和手一样苍白了。
一个声音在我左边的脑子呼喊:“你的父亲也许就埋在那里,杀害你父亲的凶手就站在你的身边,你还在想什么?你没听见你血管流淌着的东西在隆隆作响吗?!”
另一个声音却悄悄附耳过来:“别,不值得,你父亲的坟冢你知道在哪儿,每年清明一壶酒几盘菜就好了,如果你父亲还活着他不会让你就这么莫名死去的,昨晚发生的那个就是个荒诞的梦境而已。别害怕,你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然后我就等来了第二个晚上,没有哭泣和泪水,瞪大的双眼在黑夜里试图借着月色看清楚,手边拿着偷来的火折子。
“踏踏踏”像是有人轻轻叩响了木门,透过漏出一个小洞的纸糊的窗,我看到了半个惨白的身影披头散发,仍然缺了一只手... …
我知道如果不出去,我现在就会发疯,所以我吹起火折子冲了出去,砰!撞开虚掩的木门,恐惧和冰冷如潮水般试图将我冻僵,周围不知何时起了大雾,火折子才点燃就被愣是被寒舞吹熄灭了。
还是一样的追逐,一样的梦境,一样的从大槐树下醒过来,一样被搬移过的青石板。
这次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声音了:“挖出来!挖出来!挖出来!”
… …
猫耳朵得到了半小块的玉佩,上面只雕刻了一个“兽”字,却没有看见他父亲的尸骨。他又偷偷跑到父亲坟茔边,挖开了一个洞打开棺椁————衣冠冢……
再后来,那小块玉佩就被猫耳朵丢掉了,丢到了他认为最远的山里的最深的湖里。却不知道,在另一个夜里,那块散发着荧光的玉佩自己回来了,顺便带回了一只紫色皮毛的“鼠耳朵”。
当第三天猫耳朵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多出了一只撵不走死皮赖脸跟在身边的“鼠耳朵”。那半块玉佩消融在了他的额头正中间,再没留下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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